20年前，22 岁的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与别人合伙创办了 Netscape(网景公司)，他们研发的网页浏览器是历史上第一款成功商业化的网页浏览器。浏览器出来之后的第二年，网景公司上市，让安德森和他的小伙伴们一夜暴富，从此也吹起了在上世纪 90 年代开始的互联网泡沫。

如今，安德森已经是安德森?霍尔维茨基金的首席风险投资人。笔者问了他最近 20 年里股票市场的变化。在上世纪 90 年代，小企业规模很小就上市(IPO)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在股票市场中他们可以把股票卖给大众。而在今天，许多创业公司要等待很长时间才能 IPO。

例如，网景公司上市的时候市值只有 20 亿美元，在资本市场中是很常见的一个市值。相比之下，Twitter 等到估值达到 250 亿美元的时候才上市。Facebook 公司 2012 年上市的时候，市值一度超过 1000 亿美元。

而更多的创业公司不会选择上市。比如，Google 今年年初用 32 亿美元收购的家庭自动化 Nest 公司，放在 20 年前，Nest 早就上市了。

在本次访问中，安德森讲述了他对于公司迟迟不肯上市的看法。他认为这种变化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是个坏消息，因为普通投资者没有机会投资快速发展的科技公司。

1994 年是网景上市的那一年，那时网景市值为 22 亿美元(约为今天的 35 亿美元)。最近，创业公司要想上市，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你认为发生了什么变化?

安德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说的很对，20 年前，公司上市是一件很民主的事情。微软上市的时候估值还不到 10 亿美元。如果你在微软上市的时候买了股票，你现在手中的股票价值可能已经增长了 1000 倍。当时有相似情况的企业非常多。比如甲骨文公司，当时甲骨文绝大多数利润都来自股票交易。在此之前，IBM 和 HP 公司也跟这两家公司差不多。这些公司都是在股市中长大的。

有趣的事，市场现在越来越冷静了。市场中共有基金的比例超过了对冲基金，市场中有过多次的个人参与度比以往都要高的情况。个人投资者的参与度的下降与基金有关。个人投资者想要进入一个快速增长的市场，机构投资者则希望能进入一个能够增长更长期的市场。(比如机构投资者购买固定资产、将其持有在手中，期待长期投资回报)

20 年前的证券规范还相当不成熟，《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安然公司丑闻案之后美国政府出台的证券法案，该法案对美国《1933 年证券法》、《1934 年证券交易法》做出大幅修订，在公司治理、会计职业监管、证券市场监管等方面作出了许多新的规定)还没有出台，企业的各种改革也没有开始。所以在这种环境下，公司可以放心地上市。

但是这种情况从 2000 年开始发生变化。证券市场发生了各种“亡羊补牢”的事情，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也出台了，虽然法案防止了更多像安然、世界通这样的公司来破坏经济环境，但是对小公司的上市却带来了麻烦。

《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为什么让上市成为一种负担?

安德森说：上市的承诺和报告要求对于小企业来说负担很重。它需要一大批律师和会计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来完成，它需要企业对每一个细节都有正确的掌握，绝对不允许出错。想出这种方法的人认为这种奇葩、官僚、严苛的方法能让所有事情都可以被预测到、所有事情都变的神奇、所有事情都变得完美。

恰恰相反。它要求企业足够强大，可以招聘一批律师和会计来完成这项工作，但是对于年轻的、前途未卜的小企业来说不可能实现。

第二件问题就是《公平披露规则》。这个规则要求公司的官员，不允许给予任何股东其他股东不知道的信息，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这一规定剥夺了公司与股东沟通的机会。使得公司上市工作受到更多监视，而且增加了上市风险。

你也许会说，这想法不错啊，股东能被平等对待了。但问题来自于股东基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股东中对冲基金的比例大幅度上升。短期交易量和卖空事件大增。如果你是一家上市公司，你就成了一只在短期和长期之间被投资者打来打去的羽毛球。投资者就像恶犬一样把你当成一根棍子咬来咬去。

这种做法还导致证券市场出现混乱。有些人会制造谣言或者影射等内容。我个人就经历过这种事。各种各样疯狂的个人谣言，各种各样可怕的事情。投资者正在疯狂地对股票价格进行博弈。

作为一家企业，你每天都得应付这样疯狂的谣言。有谣言说你病了。有谣言说你丢了个大单子。有谣言说你的公司花光了钱。一般情况下，人们会给公司打电话询问谣言是真是假，你会说是假的。但是在《公平披露规则》下，你不能这么做。所以就有笑话说，准备上市的企业每天都得发布一份情况说明书，对每个谣言进行解释。

从技术上来讲，操控市场是违法的。但并非所有的操控市场行为都是违法的。所以对冲基金几乎可以随心所欲、放任地进行操纵。而且全球媒体的崛起也让公司 24 小时处于被人审视的状态下，每时每刻都有企业将上市的消息。

为什么股票波动是大事情?CEO 就不能不管吗?

安德森：要是回答的话就感觉好像我在抱怨上市难一样，当然答案是得管。

但是对于年轻的公司来说，一切东西都是联系在一起的：股票价格、员工士气、招聘新员工的能力、留住员工的能力、签消费合同的能力、融资贷款的能力、与监管者打交道的能力。你公司所有的部分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归到最后都和股票价格有关。

问题是当股价被其中过任何一个元素影响，当股价被一个虚假谣言重挫，都将动摇你的公司。过早地进入股票市场的企业会因为过度紧张和无法克服这种会自我增强的元素而陷入死亡循环。

这还将导致企业无法融资。过早上市将使企业无法去融资，让企业处于危险的状态。

两项规定的出台对许多上市企业宣布了死亡。美国上市企业的数量暴跌。因此，成长型企业上市的步伐变缓。微软上市时的不到 10 亿美元，变成了 Facebook 上市时的 800 亿美元。企业成长过程中受益的是私人投资者，不再是大众投资者。

你觉得这种事情能反转吗?

安德森：我认为如果实行一系列市场改革可以改变这一格局。问题是一谈到政治就会变向。当有问题出现的时候，答案是更多的规章制度，即便问题的源头就是规章制度。这就是政府掌管导致的中心问题。

现在这个股票市场让人感到不安和失望。没有几只股票在涨。股市的回报已经疲软了 15 年，如果能把限制去掉，让增长回来，市场将像你预想的一样发展。市场的表现越糟糕，规矩就越多。逐渐进入死循环。除非出现什么东西能够撼动这个系统，否则股票市场只能越来越糟。

(编辑:余佳莹)